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歌乐山，沙磁西隅之丘也。枕嘉陵，通中梁而去重大近。尝历斯地，天稍和，携友复游。 余观乎巴渝盛境，在歌乐一山。其负盛名，非因瑰怪非常之观，皆因美蒋设刑狱、戮庄士而忠骨多葬于此也。
始至山下，负径而上。所行处人车并趋，非去岁之路，缘知误入车道。返恐不及，唯行而已。及闻犬吠，知至“狼犬室”。此系蒋特豢犬之所，而今亦充数犬于其间。盖因嘈嚷，未驻复行。
一路所至，山峦竞见；皆被草木，郁郁成荫；负势竞上，难发端末。遥见游者熙攘，友语之曰：“白公馆至矣。”拾阶上至黄门，上书“香山别墅”者，赫然如旧。此原系军阀白驹纳妾之所，险密而收为监用，巴渝革命之大名者，悉囚其中。烈士宋君绮云，举家连坐，后遭屠戮。其子振中，年九岁，亦未幸免。尝闻以孝治天下者，不害人之亲；仁施于天下者，不绝人之祀，而蒋朝残虐若此，其殁灭之理可知矣。待蒋朝倾覆，其鹰犬亦数囚于斯。藏娇别墅如此堪用，前后所囚如此迥异，思之感甚。廊阁善存，去岁清明曾于阁上眺山峦次第，今游人争上，遂去之，出而旋至梅园。
梅园者，蒋特办公起居之所。其陈设井然，颇类《潜伏》之天津站者。壁裱书画，蒋（介石）、戴（雨农）、梅（乐斯）之肖像亦于其上。出梅园复上乃系渣滓洞，知其地狭人繁，欲游则须寻庶日，遂未至，沿山道行。
尝历秦岭诸峪，其耸峙横绝，歌乐之不若也。然南国秀峦，茂林修竹而清流击湍，亦留连不已。至山巅平阔处，人已罕至，虽衣尽湿而力不竭。于薄暮中遥观嘉陵，悠悠而已，不觉慨然而歌，歌曰：“原来姹紫嫣红开遍，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，良辰美景奈何天，便赏心乐事谁家院。朝飞暮卷云霞翠轩，雨丝风片烟波画船，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……”立志兄笑曰：“闻静之尝自况于佳人，今果见矣。”吾语之曰：“歌乐，所乐者，歌也。昔屈平忧谗畏讥，不平而作《离骚》；子建怀瑜握瑾，兴至而赋《洛神》，此二子者，皆以美人自况，然不见淫邪，盖胸臆真纯也。今见乎山川之秀，感乎仁人之节，亦胸臆无限，抒则必歌焉。择《游园》一折，盖其真纯，诚可谓‘乐而不淫，哀而不伤’。”兄喜而笑，亦歌以和之，遂空山不寂，余音不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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